静谧碧绿的巴拉河相伴的苗寨-----兰花苗寨
既不像北方的苍凉悲怆,也没有南方的葱郁生机。贵阳东南有苗岭横亘,虽属喀斯特地貌,但特征不明显,风化的石头已看不出任何刀削斧辟的雄姿,小山包上也少见浓郁的植被,只是平坦而略黄,如老黄牛的腹背。两株并肩站立的松树,单薄的茎干顶着硕大的冠头,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,让人想起凡·高《星夜》的苍凉与孤寂。从贵阳一路南行,愈向东南,水汽漫升,漫山松柏取代了原来的低矮灌木,颜色愈发鲜亮。
远方即是我们的目的地,意处“乌烧河下游”的“南花”苗寨。当车行迤逦的盘山公路,静谧碧绿的巴拉河相伴,时粗时细,河石细碎洁白,让人忍不住想赤足行走。河畔,一路无数木制凉亭和平整场地。显然,小河并不是单纯的浣洗之地,更是苗人日常生活的场所。
苗寨就在河对岸,一座名为“风雨桥”的木制廊桥贯穿两岸。风雨桥似为侗族独有的交通风俗,如今盘踞在蜿蜒的河上,连接了古老的苗寨和现代社会。
廊桥有数十米长,精致的回廊衔接起三座双层出檐顶盖,桥体结构纤巧,彩绘精妙。桥沿有护栏,成美人靠样式,供人休憩歇脚。可惜当日有风无雨,体味不到风雨桥遮风挡雨的诗意功能,亦无从醉眼相看对岸苗寨风光。在许多人的记忆里,这样结构复杂的桥廊曾是孩提时玩乐的好去处,而今是我们这些来客背靠桥头,相机频闪,将青山绿水、袅娜廊桥收入行囊。
苗人的房子都用长木造就,柱梁和椽子,都是粗细匀称的整条树干,一面墙上还要开出“美人靠”——类似凉亭长廊的长形座椅。有些人家,房子依山而建,地基是没有的,改用一条并不粗壮的树干巧妙支撑,感觉像湘西的吊脚楼。
寨门口的桌子上放满了酒碗,盛满了米酒。几个穿着刺绣服装、带着银饰头冠的苗族少女双手端碗,把酒送入客人口中。这是苗寨的“拦路酒”传统,名虽凶悍,传达的却是欢迎与祝福之意。据说,此酒客人是不能不喝的,而且手不能碰到酒碗,要苗族姑娘将酒送入口中。苗人的好客与真挚,由此可见。
我是好酒不能,但见美丽的苗族姑娘亲自奉酒,自然酒到碗干。同行提醒,不要全咽下去,后边还有两道呢。原来,苗寨迎客礼节讲究“三道”拦路酒,三次都由苗族姑娘奉上。不胜酒力的我,哪敢再老老实实喝下去。
逐阶而上,曲曲弯弯的石板路尽头,豁然开朗。约200平方米、由鹅卵石铺就的小广场上,一个高约7米的图腾柱矗立中央。这就是苗人聚会的芦笙场了。芦笙是苗族一种古老的乐器。我小时候也看到过这种乐器,嘴对着鼻孔大小的气孔吹,两只手的手指捂堵着拢起来的竹管上的小孔,从而发出“笙歌”之音。只不过,我见到的笙,总是与唢呐、胡琴一起演奏,而苗族的伴奏,只有芦笙,因而音色更为突出。
每个民族都有图腾。从人类学上讲,图腾是对民族起源的记忆和理解。苗族的图腾是太阳神,这在走向南花苗寨的石子路上就开始显现。起初,看到石子铺就的像太阳又像向日葵的图案,我们大为惊奇,不知何物。直到在芦笙场上看到高耸的太阳图腾柱,才一下子领悟过来。高耸的图腾柱遍雕浮云水纹,在半月状的环扣里托出一轮太阳。
芦笙场上的表演以女子为主。姑娘们身着刺绣精美的苗服,头顶银冠,身披银饰,玫红的塑料花朵插在乌丝盘发中。年轻男子不多,而且既不魁梧,也不秀气,倒显出猥琐来。早就听说南花苗寨是旅游开发较早的地方之一,商业气氛颇浓,果然这些男子的表演大多毫无表情,像完成任务般木然。蓦然,一位40多岁的男子闯进我的视野。他吹着芦笙,和着鼓点,迈着苗族独有的四方步,忽而又摆跃起双腿,眼眸中充满着神圣与虔诚。在表演者面无表情、观看者高声浪语的气息中,这张脸像一张照片定格在我的脑海中。
曲罢,苗族姑娘比观看者更快地撤到自己的小商品摊位前。看到一位颇似古代工笔美人画的姑娘,穿着民族服装,娇嫩无比。细问之,才晓得原是一位初中学生,假期里帮父母照顾摊位,顺便也在芦笙场学习民族舞蹈。再问年龄,竟狡黠地“顾左右而言他”,还说女孩子的年龄要保密。苗银是民族传统工艺品,精致纤巧、美轮美奂,然而走出苗寨时,会发现苗银价格便随着石板路愈来愈低,甚至有时像黄果树瀑布,一落千丈。
走下山来,巴拉河廊桥上开来一辆大货车,拖车上装满修长的竹子。或许竹子多了点,也或许廊桥矮了点,汽车虽小心翼翼,竹子还是差点撞到廊檐。当地朋友说,过不了多久,廊桥也可能要被拆掉了。